第三章 心意(1 / 2)
一大早,许成军已经蹲在田埂上写了两页纸。
草纸都被露水打湿了边角。
他写小说里的许春生趁父亲许老栓换粮的空当,溜到仓壁前数刻痕。
那些三横两竖的“正”字是老保管员藏的私账,每道划痕都对应着“漏麦三斤”,攒了四年,竟算出“自留地亩产比集体仓多两成”的实底。
文学创作要有背景,这些细节都来自他这几天的观察。
1979年的这片大地正给着无数像他这样的知青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
反思文学、伤痕文学、改革文学...
别管你怎么看他,
都正在这片土地上掀起涟漪。
....
“成军哥,早饭。”
“我妈说你生病了,怕知青点做的东西太糙,让我给你带的。”
杏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
许成军回头,见她手里提着竹篮,里面是两个杂粮馒头和一小罐咸菜。
这在顿顿红薯稀饭的农家可真是稀罕物!
可把许知青高兴坏了
“婶子又给我留好东西了?”
许成军笑着接过篮子,注意到杏花今天梳辫子的红头绳换了根新的,衬得她黝黑的脸蛋格外亮堂。
“俺娘说你写东西费脑子。”
杏花的目光落在草纸上,飞快地扫过几行字又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你写的故事...是说咱村的事吗?”
“算是吧。”
许成军咬了口馒头。
“写一个知青在谷仓里发现秘密的故事。”
杏花蹲在他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
“以前你也爱写东西,写的都是村里的事,谁家娶媳妇,谁家盖房子...现在写的字,俺有些看不懂了。”
许成军抬头看了杏花一眼。
原主写的多是乡土见闻,带着青涩的质朴。
而现在的他,字里行间确实不一样了。
“写得多了,就想试试新写法。”
他没法解释。
只能含糊,继续低头看稿子。
“你看这段,许春生发现他父亲的枣木秤总往‘集体多记’偏,可仓底漏麦发的芽...”
杏花没接话,只是望着远处的麦田发呆。
阳光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却蒙着层淡淡的雾。
这姑娘比他小两岁,这年头不算小,也到了懂事的年纪。
原主别的不说,确实给他留了副好模样。
这笔烂账!
草!
...
其实杏花想着的是。
上午撒化肥时,王老四不小心把半袋碳酸氢铵撒在泥泞的土道上里,急得直跺脚。
化肥金贵,万一碰点水就失效了。
许成军二话不说脱了布鞋,光着脚踩进泥里把化肥往袋子里拢。
“许知青你干啥!这脏着呢!”
王老四急得直摆手。
“能抢回一点是一点。”
许成军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没停。
赵刚他们见了,也纷纷脱鞋帮忙,杏花赶紧回家拿了扁担和筐,把抢救出来的化肥分装着挑回仓库。
歇晌时,杏花蹲在田埂上给许成军擦鞋上的泥,动作很轻。
“成军哥,你跟村里的后生不一样。”
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他们只想着多挣工分,你不一样...你心里装着事。”
许成军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他知道杏花说的“不一样”是什么。
是知青身份带来的疏离感,是文化人特有的气质,是骨子里那份不属于黄土地的志向。
而这些正是吸引杏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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